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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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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上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牛虻瞥了一眼他的左手。“一些老鼠牙咬的旧疤、疤、疤痕。”

    “对不起,我的是另一只手。那是新伤。”

    瘦弱而又灵巧的右手布满了割伤和擦伤。牛虻把它举了起来。手腕已经肿了,上面有一道又深又长的黑色伤口。

    “、、事一桩,这您也能看得出来。”他,“那天我被捕时——多亏了主教阁下。”——他又微微鞠了一躬——“一个当兵的给踩的。”

    蒙泰尼里拿起手腕仔细端详。“过了三个星期,现在怎么还是这样?”他问。“全都发了炎。”

    “可能是镣铐的压、压、压力对它没有什么好处。”

    红衣主教抬起了头,眉头紧锁。

    “他们一直都把镣铐扣在新伤上吗?”

    “那是自、自、自然了,主教阁下。这就是新伤的用途,旧伤可没有用。旧伤只会作痛,你不能让它们产生正常的灼痛。”

    蒙泰尼里又凑近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起身打开装满外科器械的抽屉。

    “把手给我。”他。

    牛虻伸出手去,脸上绷得就像敲扁的铁块。蒙泰尼里清洗了受伤的地方以后,轻轻地把它缠上了绷带。他显然习惯于做这样的工作。

    “镣铐的事儿我会跟他们谈谈,”他,“现在我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这、这、这很容易回答,主教阁下。能逃就逃,逃不了就死。”

    “为什么要‘死’呢?”

    “因为如果统领无法枪毙我,我就会被送去服划船的苦役。对我来,结、结、结果是一样的。我的身体受不了。”

    蒙泰尼里把胳膊支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牛虻没去打扰他。他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懒散地享受着解除镣铐以后的轻松感觉。

    “假设,”蒙泰尼里再次开口道,“你逃了出去,以后你怎么办呢?”

    “我已经告诉过您,主教阁下。我会杀老鼠。”

    “你会杀老鼠。这就是,如果我现在让你从这儿逃走——假设我有权这样做——你会利用你的自由鼓动暴力和流血,而不是阻止暴力和流血吗?”

    牛虻抬起眼睛望着墙上的十字架。

    “不是和平,而是宝剑[此语引自《圣经》。耶稣有一次曾对他的信徒:“你们不要以为我带着和平来到世上;我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剑。”]——至、至少我应该和善良的人们待在一起。就我本身来,我更喜欢手枪。”

    “里瓦雷兹先生,”红衣主教不失镇静地道,“我还没有侮辱过你,也没有蔑视你的信仰和朋友。我就不能指望从你那里得到同样的礼遇吗?抑或你还是希望我假定无神论者不能成为谦谦君子吗?”

    “噢,我给忘、忘得一干二净。在基督教的道德中,主教阁下看重的是礼节。我想起了您在佛罗伦萨的布道,当时我和您的匿名辩护者展开了一场论、论战。”

    “这正是我想和你谈的话题之一。你能向我解释一下原因吗?你好像对我怀有一种特别的怨恨。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便利的靶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你那一套政治论战的方法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现在不谈政治。但是我当时相信你对我怀有一些个人的仇恨。如果是这样,我乐于知道我是否让你受过委屈,或者在什么方面致使你引发了这样的情感。”

    让他受过委屈!牛虻抬起缠了绷带的那只手放在喉咙上。

    “我必须向主教阁下引述莎士比亚的话。”他,并且轻声笑了一下。“‘就像那人一样,无法忍受一只无害且必需的猫[典出莎士比亚的喜剧《威尼斯商人》,意为各人的好恶不同,有些事情是没有什么理由的。’]。我讨厌的就是教士。见到法衣我的牙、牙、牙齿就疼。”

    “噢,如果只是——”蒙泰尼里作了一个满不在乎的手势,随即丢开了这个话题。“可是,”他补充道,“辱骂是一回事,歪曲事实则是另外一回事。在答复我的布道时,你曾经过我知道那位匿名作者的身份,这你就错了——我并不是指责你故意撒谎——你的不是事实。直到今日,我对他的名字毫不知晓。”

    牛虻把头歪到一边,就像一只聪明的知更鸟,严肃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仰面放声大笑。

    “sssantasiliitas![拉丁语:多么圣洁啊!]噢,你们这些可爱而又天真的阿卡迪亚人——你猜不到的!你没、没有看出恶魔的象征吧?”

    蒙泰尼里站了起来。“我得明白,里瓦雷兹先生,论战双方的文章都是你一人写的吗?”

    “这是一件丑事,我知道。”牛虻抬起那双纯真的蓝色大眼睛回答。“而你竟然吞、吞、吞下了这一切,就像吞下了一只牡蛎。这样做很不应该,但是,噢,太、太、太有趣了。”

    蒙泰尼里咬着嘴唇,重又坐了下来。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牛虻想让他发脾气,他已经决定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克制自己。但是他开始为统领的恼怒寻找借口。一个人在过去三个星期里,每天都要花上两个时审讯牛虻,偶尔骂上一句,确实可以原谅。

    “我们还是丢开这个话题,”他平静地,“我想见你的具体原因是:我在这里担任红衣主教,在怎么处置你的问题上,如果我选择行使我的特权,我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我要行使特权的唯一用途是干涉对你动用暴力。为了阻止你对别人动用暴力,对你动用暴力不不必要的。因此,我派人把你带到这里来,部分原因是问你有什么抱怨的——我会处理镣铐一事,但是也许还有别的事情——部分原因是在我发表意见之前,我觉得应该亲眼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什么抱怨的,主教阁下。aguerreeaguerre[法语:在战争中,我们必须遵循战争的惯例。]我不是一个学童,把武器私自运进境内,竟还指望政府拍拍我的脑袋。他们使劲揍我,这是自然的。至于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曾听过我作的一次浪漫的忏悔。那还不够吗?抑或你愿愿愿意我再来一次吗?”

    “我听不懂你在些什么。”蒙泰尼里冷冷地道,随即拿起一支铅笔在手中玩弄。

    “主教阁下当然没有忘记老迭亚戈吧?”他突然改变了他的声音,开始像迭亚戈一样开口道,“我是一个苦命的罪人——”

    铅笔啪的一声在蒙泰尼里手中折断了。“这太过分了!”

    牛虻仰面靠在椅背上,轻声地笑了一下。他坐在那里,望着红衣主教一声不吭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里瓦雷兹先生,”蒙泰尼里道,最终停下了脚步,“你对我做了一件任何一个出自娘胎的人对其不共戴天之敌都不肯做的事情。你窥探了我个人的悲伤,并且挖苦和嘲弄另一个人的痛苦。我再次恳请你告诉我:我让你受过委屈吗?如果没有,你为什么对我耍弄这样丧尽天良的玩笑呢?”

    牛虻靠在椅垫上,带着神秘、冷酷和费解的微笑望着他。

    “我觉得好、好、好玩,主教阁下。你对这一切那么在乎,这使、使、使我——有——想起了杂耍表演——”

    蒙泰尼里连嘴唇都气得发白。他转身摇响了铃。

    “你们可以把犯人带回去了。”他在看守进来时道。

    他们走了以后,他坐在桌边,仍然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没有气成这样。他拿起了他这个教区里的教士呈交的报告。

    他很快就把它们推到一边。他靠在桌上,双手捂住了他的脸。牛虻好像已经留下了他那可怕的阴影,他那幽灵般的痕迹就在这间屋子里游荡。蒙泰尼里坐在那里,浑身发抖,直打哆嗦。他不敢抬起头来,以免看见他知道这里并不存在的幻影。那个幽灵连幻觉都算不上。只是过度疲劳的神经所产生的一个幻想。但是他却感到它的阴影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那只受伤的手,那种微笑,那张冷酷的嘴巴,那双神秘的眼睛,就像深深的海水——

    他摆脱掉那个幻想,重又处理他的工作。他一整天都没有闲暇的时间,可这并没有使他感到烦恼。但是深夜回到卧室时,他在门槛前停下了脚步,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如果他在梦中看见它怎么办?他立即恢复了自制,跪倒在十字架前祈祷。

    但是他彻夜都没有入眠。

    (第三部第三章完)

第三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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