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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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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平赶紧躲，以表示他可不是什么生手。不懂行规的人才会毛里毛糙地伸手去接，你一伸手，递东西的人再故意把手一松，东西很有可能就会在交接之间啪地一下摔碎在地上。谁的责任？那时候就难缠了。

    张仲平呶呶嘴，让河南老头儿把东西搁在茶几上。眼看着确实搁稳了，再凑过去，慢慢地看。

    摆在茶几上的是一尊青瓷莲花尊。

    张仲平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这会儿，两位河南老乡，一老一少四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呢。

    那天从健哥那儿出来，张仲平去了一趟省文物商店，买了一本香港拍卖会的图录。他刚才心里一动，是发现眼前的什物跟图录里一对标价五百万港币的莲花尊十分相似，但见它造型典雅、式样优美，用来装饰的莲瓣纹，与器形巧妙结合，融为一体，釉色葱翠，釉层均匀，浑厚滋润，如冰似玉。

    河南老头儿凑到张仲平脑袋旁边，问：“怎么样？真正的越窑青瓷，祖上传下来的旧东西。”

    张仲平把刚才不又自主躬下去的身子直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对那莲花尊再也没有望上一眼：“没有别的东西了？”

    儿子看了他父亲一眼，河南老头儿赶紧把他拨到一边，“没有了。”河南老头儿：“我们又不是专门做这一行的。”

    张仲平望了他一眼，接下来又朝门口望了望。张仲平是搞拍卖的，经常玩声东击西欲擒故纵的把戏。河南老头儿大概看出了张仲平有准备撤退的意思，赶紧：“是还有件东西，只是……”

    张仲平：“只是怕品相不好，拿不出手是不是？”

    河南老头儿一笑，：“老板哪里话？您真是会家子，那就是咱们的缘分了。”

    那是一副对联，用薄薄的塑料纸裹着。河南老头儿把它摊在床上慢慢地展开。装裱的绫子是旧的，屋漏痕也不像是做出来的。纸张是自然陈旧的那种灰白，不像茶叶水染的，也不像烟薰的，好像还是原裱。那是一幅六言对联，上联是“岂能尽如人意”，下联是“但求无愧我心”。没有上款，落款是石庵。张仲平一声不吭，看完了，两只手轻轻地一松，那幅对联便自己卷了起来，仍然躺在那张空着的床铺上。

    河南老头和他的儿子一个手里拿着一幅，把它们慢慢地卷起来，像放一对枕头似的把它们在床铺上搁好，又紧紧盯着张仲平，：“百分之百的旧东西。作者是我们河南的一个得道高僧，听跟少林寺还有渊源。”

    张仲平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抬起右手的食指，不经意地指了指那一尊莲花尊，：“开个价吧。”

    河南父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做爹的向张仲平伸出了一只手掌，“五万。”他，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张仲平。

    张仲平往门口走了半步，侧回头来，慢悠悠地：“还真正的越窑青瓷哩，你也真敢开价。”河南老头“嘿嘿”一笑。张仲平：“一尊莲花尊，加上那幅对联，我出三千。”

    “三千？”河南伙子嘴里发出了嗤的一声，好像单车一下子漏了气。“三千？不可能??！彼??馐撬?谝淮慰?诨啊：幽侠贤范?彩且桓鼍⒌匾⊥贰

    张仲平；：“怎么样？”

    河南老头：“六千？”

    张仲平摇了摇头。

    河南老头：“四千？”

    “三千二百元。”张仲平：“一口价了。”

    “三千二百元？亏血本了。”河南伙子又嚷起来。

    “怎么样？”张仲平一直看着河南老头儿，望都不望河南伙子一眼。“行，就打包。不行，你刚才的缘分也就只能到这儿了。”

    父子俩再次对望一眼，好像下了天大的决心似的，：“打包。跳楼价了。”

    张仲平指着他们将东西包好，然后掏出钱包，将百元大钞一张一张给他们。河南老头儿接过钱，大拇指放到嘴边呸地吐一口，又把钱了一遍。张仲平：“没错吧？”河南老头：“没错。”张仲平：“是不是假钱呀？”河南老头儿：“老板开玩笑。”张仲平：“开什么玩笑？你还是看清楚了，等我一出这个门，咱们双方可就谁也不认识谁了。”河南老头儿就真的把钱拿出来，对着光一张一张地照了一遍，嘿嘿一笑，：“不错不错。”

    张仲平要河南伙子送一下。出了门，张仲平掏出汽车遥控钥匙，手一扬，奥迪a6的尾箱自动开了。张仲平指挥着河南伙子将那个纸箱稳稳地放好，然后一摁，就把尾箱关上了。

    张仲平又回到了房间里，对着床底下望了一眼，：“里面纸箱里，同样的莲花尊应该还有一件吧？怎么样，我出一千？”

    河南老头儿摸了摸鼓鼓的口袋，不解地望着张仲平。张仲平：“你别担心，已经成交了的，两清了。我过，一出门，咱们双方就都不认了，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两个河南人不一句话，对望一眼，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果然还有一件。

    张仲平再次了一千块钱给他们。他没有让他们再打包。他捧在手里把玩着，觉得瓷胎细腻致密，釉层匀净光滑，真的是件好东西。张仲平摇了摇头，捧着它朝卫生间走去，然后，双手一松，砰地一声。那尊莲花尊就那样摔破了。张仲平弯下腰，捡起一块瓷片，那裂口白森森地刺眼。张仲平将瓷片拿给河南老头儿看看，然后又将它扔回到那一堆碎片中间：“请服务员打扫一下吧。”

    两个河南人茫然地看着他。

    张仲平：“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旧东西？至少，这种一模一样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在咱们这里出现了吧？”

    两个河南人鸡啄米似的直头。

    张仲平：“至于那个石庵，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他叫刘墉。宰相刘锣锅，电视里跟和坤斗来斗去的那个，知道了吧？不过，你们也没有吃亏。谁知道你们是花了几十块钱从哪里找来的？做生意从来只有买亏的，没有卖亏的。再了，那幅对联是不是清代的东西很难，是不是刘墉的真迹，也很难。不过，那两句话我倒是比较喜欢。”

    河南老头儿：“老板发财。不知道老板能不能赏一张名片？”

    张仲平摇了摇头，：“生意已经做成了，就行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两个河南人只好互相望着笑笑，连声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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