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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居 h小说 一八二
空的时候,任雨泽又去了一次菜市场,专门看了看,里面已经没有带红袖标的人了,工商局的领导知道,公安局都清理了联防队员,工商局也应该辞退那些市场管理员了,这么多的机关干部,这么多的工商所,如果还要聘用临时人员,可能是不好说了。
春节到了,任雨泽今年哪都没去,他也没有心情到乱跑,很多人还在坚守岗位,所以任雨泽在年三十和初一,初二这几天,都是到跑,去慰问下面值班的干部工人,任雨泽总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自己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这样为新屏市出力了,因为在他这几天给王书记和云婷之他们电话拜年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和悲情,或许吧,过完年自己就要接受那一阵的狂风雨了。
越是如此,任雨泽越想在多干一点工作,对新屏市,任雨泽已经有了深深的眷恋了。
而新屏市的市区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中,街小巷,到是穿着新衣服、四走亲戚的小孩,时不时会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初四的下上,任雨泽吩咐司机直接到氮肥厂的工地上。
工地上,任雨泽看见了南区的赵猛,秦书记等人都在工地上,任雨泽和家一一握手,氮肥厂投资方的这个李老板也很高兴,市里,区里的领导如此关注氮肥厂的工程进展,他感到心里很热火,刚好,正值春节期间,氮肥厂的食堂也每天在加餐改善值班同志的生活,李老板就特别嘱咐食堂,准备好酒菜。
任雨泽看了整个工程,他很满意,在慰问完之后,任雨泽就没有回家,在氮肥厂和干部,职工一起吃了一顿饭,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不过有一点却还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今年到任雨泽家里来送礼的人明显少了,在初五,初六那几天,除了关系特别好的几个副市长,王稼祥等人,任雨泽这里可以说冷冷清清,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要他出去躲避的盛况了,应该可以想象,部分的领导还在观望和等待着。
当然了,也不全是如此,至少还有很多人给任雨泽打来了祝福和邀请的电话,不过任雨泽都一一委婉的推辞了,这样的冷清,反倒让任雨泽有点不适应了,他再一次理解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看来啊,就算自己不想倒下去,只怕也是很难了。
短暂的春节假期结束了,年后上班的这天,新屏市的一场雪下的很很,雪,飘飘悠悠地从天空落下,任雨泽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里,瞬间便融化了,变成了一两滴小水珠,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任雨泽走在街上,寒风刺骨,像针一样穿透心灵,这鬼天气,路边的行人很少,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刻般的痛,冬天,整个世界成了只冰箱,山冷得在颤抖,河冻得僵硬了,气也似乎要凝固起来。
上班了,松懈的情绪慢慢收敛,政府每个人的脸上由欢快转变为严肃。
短暂的假期没有使他们休息过来,反而更加疲倦,这里就像一座监牢,每个人都带着不情愿的、沉重的心情,迈进迈出。这里是一个铁打的营盘流水兵的地方,它就像一张网,把每一个人编织进去,通过有形的或无形的绳线,把他们牢牢栓住,而多数人,就像这张网里的一个绳结,一个网孔,一个垫脚石。
他们用生命里百分之六、七十的时间,穿梭在这一张张网里,与其说,更像是一条鱼,一条寻觅食物,分分秒秒都在不停游动的鱼。任你如何挣扎,如何游弋,始终游离不了这张网,这张将他们的空间牢牢束缚的网。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们细微而渺小,又仿佛是流水线上的一个机械臂,没有生命,没有思想。他们变得越来越渺小,细微,微不足道。变得越来越胆小,单薄,刻板。没有思想,没有信念,一切的行为目标,与那张网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为了利益。
所以这生命中绝部分的光阴,这里的人们浪费在钻营,设计,博取上。也或许吧,他们自己也不喜欢这种生活,因为在这里他们在这里丢失了真诚和善良,可是,为了生活,他们又不得不把自己置身其中,他们被人群推搡着,拥挤着,被时光之剑指挥着,推动着,行走在生命的道路上。
因此他们更多的是选择遗忘,选择忽视,每周的七分之五,被他们选择性的编排,快步走过;于是,他们渴望剩下的那七分之二,他们把它分割成段,一段段的使用,珍惜。在不长的时光之刻度上,他们尽情欢笑,尽情哭泣,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情绪,慰自己的灵魂。
也许当他们迈入耄耄之年,暮然回首,可能会忘记,会想不起来,这部分的光阴,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没有为光荣的事业增砖添瓦,也没有为伟的理想挥汗如雨,为的只是延续生命,虚度时光。
任雨泽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胡乱的想着。唉,自己多像一粒尘埃,无始无终的尘埃。在严肃的空气中,漂浮。
任雨泽总是感到有点心神不宁,他坐不下来,走近了窗口,凝视窗外,无数的雪花在纷飞,在飘舞,在歌唱。看见远屋顶上还留着雪,仿佛是一层飘逸的轻纱。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下午,任雨泽迎接到了他的第一场风,省委组织部李副部长在这个下午来到了新屏市,年前没有通知,家也没有一点征兆,是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省组织部才来的通知,所以任雨泽心情和这天气一样,变得有些灰蒙蒙的了。
他没有带人到城外去迎接,他感到浑身都无力,本来这几天还一直强撑着的任雨泽,就在接到这个通知的那一刻,再也撑不住了,他低沉的给王稼祥做了接待安排之后,一个人就再也没有离开办公室了。
而秘书小赵也已经到宣传部上班了,这里还没有定下来秘书,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办公室那个叫方冰孩于心不忍,给任雨泽端来了饭菜,又帮着任雨泽把办公室都收拾好,才离开。
任雨泽有点木木的,连声感谢都没有说。
要是在平常,任雨泽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不会太紧张的,但这次不一样,一个是从党校学习到现在,任雨泽一直都是点坎坷不安的,在一个,最近的局势也摆在面前,任雨泽凭借多年从政的预感,还是能判断出一些不好的苗头,第三个,连组织部的谢部长和云婷之都没有传来一点消息,可想而知,事情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
一会,王稼祥在安排和通知了所有常委,以及四院,要有副厅之上的干部后,来到了任雨泽的办公室,刚坐下,还没说话,副市长郁玉轩,茹静等人都走了进来,家也都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心情沉重,一个个静悄悄的坐在沙发上,好一会都没人说话。
任雨泽就打破了这个沉寂,说:“谁喝水啊,自己到吧,我这茶叶不错。”
茹静愣了一下,就无精打采的站起来,说:“我来给你们倒水。”
王稼祥也站起来,要死不活,没精打采的给她搭手,一会,所有人的面前都放上了茶杯,任雨泽强笑着说:“这上面的人还有一会才来,家都等不急要见啊,呵呵呵,好,我们一起等着。”
副市长郁玉轩进来都没有说话,现在突然说:“要是他们真的这样乱搞,我也辞职。”
这话真的太过突然,犹如一个炸雷般,谁都知道,副市长郁玉轩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低调随和的一个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但对谁也都是保持距离,从来没有和谁发狠斗勇,当然,从来也不会为谁据理力争,因为他性格就是那样内向和深沉。
但今天他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唬的好几个人都脸色变了几变。
要是这样的话放在王稼祥他们说,也很平常,家会理解为气话,但越是郁玉轩这样的闷骚型的人,说出来就有可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真实心态了。
接着就有几个人准备接话了,任雨泽眼一瞪,他是不能让这样的情绪延续下去,他理解他们的心意,但是这根本都于事无补的,这话要是传到了上面,不仅会害了他们,还会让上面感到自己在组织串联,准备要挟,对抗上级,那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更严重了。
“郁市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也是老市长了,切不可如此轻率。”任雨泽说的时候,表情是很严肃的,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一股暖流在流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那份真诚的感情。
郁玉轩阴沉着脸说:“我想不通。”
王稼祥也说:“我也想不通。”
任雨泽叹口气说:“钢是在烈火和急剧冷却里锻炼出来的,所以才能坚硬和什么也不怕,既然我们都知道坦途在前,又何必因了一点小障碍而不走路呢就算这次有什么让我们想不开的事情,但我们的路还没有走完,走到终点才是我们的目标。”
房间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沉闷了好一会,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尉迟副书记也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盒茶叶,进来有点落寞的笑笑说:“赫,这么多人啊,静悄悄的,我还以为走进会议室了。”
有人站起来给他让了一个座位,他也没客气,坐下来之后说:“这是春节的时候,我一个老同学特意给我带来的一盒茶叶,据说是很不错的,按他吹的要值上万元呢,我本来是准备留着自己喝,但想想啊,就我这茶艺水平,只怕浪费了,来,任书记,送你了。”
任雨泽忙站起来,客气的说:“这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尉迟副书记一笑,说:“我又不是贿赂你,你担心什么,拿上,免得让我殄天物了。”
任雨泽就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桌上,说:“尉迟书记啊,以后你要多来政府走动走动,你是老领导了,他们都可以和你学习,学习。”
尉迟副书记和办公室其他的人都是有点悲切的感觉了,从任雨泽的话中,他们也听出了一种像是临别托孤的感觉,意思也是很明确,希望以后尉迟副书记对这些人都照顾一下,毕竟他还是新屏市的三号人物,但家心里却有点难受,一下又都沉默不语了。
任雨泽就忙转个话题,问王稼祥:“稼祥,路上的人安排好了吗”
王稼祥闷闷的说:“安排好了,通知武平他们了,交警看到他们车队,会第一时间汇报过来。”
任雨泽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他故作轻松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瑞雪兆丰年啊,新屏市今年一定会很不错的。”
尉迟副书记到时有点担忧起来,说:“雨泽同志,我们今天不去迎接一下,会不会不好。”
任雨泽傲然一笑,说:“没事,有我呢。”在任雨泽的心里,现在已经是这个状况了,自己何必再去讨好卖乖,何况对方来的也就是一个副厅的组织部副部长,自己还巴巴的敢去迎接,也有点太失身份了,就算自己的这个身份很可能马上就丢掉,但当一天算一天。
家听他如此说,也都点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顺口气
人总算是来了,等到他们把省委组织部李副部长在市委院门口接到的时候,r任雨泽也多少有点心里紧张起来了,这不怪他,不管是谁,在遇到这的情况,也都一定会紧张起来的。
任雨泽快步拉开了省委组织部李副部长的车门,两人稍微的寒暄了几句,这个李副部长任雨泽过去见过,关系还行,李副部长一面握着任雨泽的手,一面说:“好久没见了,雨泽同志,最近还成吧”
“还好,还好,欢迎李部长前来指导。”
“我们还客气什么。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副部长说完,就拉着任雨泽的手转个身,对着和他同车而来的一个男子说:“这是省委调研室的邵霖同志”。
任雨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个50来岁的男子带着一副眼睛,给人的感觉挺深沉,挺沉稳的。
李副部长继续说:“邵霖同志啊,这是新屏市市长,代书记任雨泽同志。”
邵霖脸色平平的,对任雨泽点点头,伸出了右手,说:“早就听闻过任市长的名了,幸会啊。”
任雨泽也伸出手去,可是,对方的手却是那样的冰凉,犹如他的表情一样,带来了一种冷凝和寒意。
任雨泽也就这这一霎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李副部长,但李副部长转过了头,和尉迟副书记,刘副市长等人打起了招呼,这个动作多多少少的有点回避的意思,这让任雨泽的心慢慢的开始寒冷起来了。
家寒暄几句,就一起到了市委的2号会议室,这里早就准备妥当,一个巨的圆桌,让所有进来的人都能坐下,前排主坐上,当然是省委李副部长居中,任雨泽在左,那个随着李副部长一起来的邵霖坐在了右面,其他人按照各自职位的高低,依次坐下。
后面还有一拍靠墙的座位,那就是其他带来的一些闲杂人等,这应该就叫列席会议吧,他们只有听的权利,却没有说话的份。
但像今天这个的一个会议,事实上也没有谁能多说什么了,因为是组织部的领导来,在很程度度上就是人事变动,这应该也不算什么意外了,在座的这些副厅之上的领导,心里也都早就有了预感。
果然,在任雨泽简单的表示了欢迎之意后,李副部长就打开了皮夹,面容庄重的说:“同志们,这次我来是代表省委,省政府和省组织部宣读新屏市个别干部任免通知的,请家能认真听取和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
李副部长停顿一下,扫视了一圈在座的领导,又说:经北江省委组织部研究,报省委同意,邵霖同志任新屏市市委书记,免去任雨泽同志新屏市市委代书记、市长,及常委、委员职务。经省委组织部研究报省委同意:提名刘云山同志为新屏市政府市长一职、以上调整职务的任免需按法律程序办理”。
李副部长还在讲话中指出,近几年来,新屏市广干部群众齐心协力、锐意进取,社会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成效,省委、省政府给予了充分肯定,这些成绩的取得与新屏市委领导及一班人的共同努力是分不开的。他要求,全市上下要在新的市委班子领导下,继续保持良好的精神风貌,发扬优良传统,勇于进取,开拓创新,再创佳绩。
这个通知的宣读,一下就彻底的击碎了任雨泽心中的梦想和希望,虽然他早就有了这个预感,但当事实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伤痛又轻而易举的再次浮现,清晰得让人恍惚,绝望只是一种心情,任雨泽也终于理解了浮萍无所依靠的恐惧,猛然之间,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方向,不知道将去到什么样的地方,不知道路上是什么样的坎坷,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未来。
他感到自己正摇摇晃晃的走上了绝望的悬崖,甚至,任雨泽心酸的想要痛哭一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历尽沧桑中黯然回顾,还是在痛过以后继续生命的追逐就象是一个孩子,突然丢失了自己最最心的礼物,会痛,会哭整个身心化为虚无,任雨泽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助
任雨泽在想,自己的一生也就太过脆弱与辛苦还记得曾经的那些往事吗,也是一样的有辛酸,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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