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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闻噩耗慈母悬梁 见手铐老貌辞世[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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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月，你怎么这么狠心！她好歹也是条命啊！你把孩子结于锦秀好好送回去。唉，她妈妈为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俊如月接过孩子：

    “纪涛，村里人都知道野种的爸爸是知青，就是不知道是谁。你，你们知青中怎么有这样的流氓？霸占了人家黄花大闺女，捅出个孩子，又不敢站出来承认。我看呢，这子丧尽天良，狗屎不如！”

    纪涛低着头离开。

    听完候如月对往事的回忆，陈虎问：

    “后来，你见过纪涛吗？”

    “没有。再也没见过。听他回过村里一次，那时我已离婚，嫁到县城来了。”

    “你和于锦秀经常见面吗？”

    “经常见面。后来，于锦秀嫁给了侯武魁。又生了个儿子，就是侯德威。锦秀每次到县城，都到我家看看。我回村时，也到她家看看。”

    “于锦秀的女儿后来怎么样了？你和这孩子又见过面吗？”

    “要这个丫头，虽然在月子里就挨批斗，以后的命还真好。九岁上，也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参了军，当了杂技演员。可惜就可惜在锦秀不能跟着这个有出息的丫头享福。锦秀对我过，那孩子参军一年多后，部队来了人到村里找她谈话，这孩子在村里一直就没上上户口，法律上也不能证明她与孩子是母女关系。让她写了材料，宣布对孩子放弃监护权，永久断绝关系，这样对孩子的未来有好处。于锦秀为了孩子的前途，就答应了。部队的人留下了一千块钱就走了。锦秀苦命呀！”侯如月叹口气接着：“她惹不起当官的。这丫头十二岁那年，结于锦秀寄过～张照片，管于锦秀叫于阿姨。这孩子还有良心。于锦秀对这孩子一直惦记着。这孩子成人之后，好像也给于锦秀寄过几回钱。前两年我再向于锦秀打听这孩子，她不爱了。只了一句，孩子到底是托了她爸爸的福，我不想给孩子找麻烦，不联系了。陈同志，我了解的情况就这么多。”

    陈虎从公文包掏出中年男人与女孩在村头合影的黑白照片，交到俟如月手里。

    “如月同志，你看看，认识照片上这个男人和女孩吗？”

    候如月惊奇地：

    “这张照片怎么在你手里？它一直在于锦秀家里呀。这张照片，锦秀让我看过不止一次呢。她是纪涛回村时拍的，他专门叫上她闺女和他拍照。这个男的就是纪涛，女孩就是于锦秀和他生的丫头。于锦秀一直拿这张照片当宝贝，经常看着照片发呆。陈同志，纪涛现在大也是个干部了吧？弄不好，能当上个科长呢。”

    陈虎笑笑：

    “谁知道，也许比科长还大一呢。”

    “比科长还大？我们县长才处级呢。”

    当夜，陈虎住在县城招待所。于锦秀的悲惨命运让他彻夜未眠。纪涛后来认没认吴爱坤这个亲生女儿呢？纪涛靠什么手段爬到了高位，在吴爱坤的走私案中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接下来应当到吴爱坤参军的部队文工团去查，可惜这次怕是没有时间进行。

    陈虎接到方浩秘书打来的电话，立即返回。

    市政法委派来一名副主任，在机场迎候陈虎，拉着他立即赶到市委出席紧急会议。

    车上，副主任：

    “陈虎同志，方书记让我告诉你。如果发生了你意料不到的情况，他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出了什么事产’

    “开会你就知道了。会议原定上午开，因等你出席，改在了下午。”

    会议在市委会议室进行。

    方浩、纪涛、陶铁良、陈虎及十二名工作人员坐在长条会议桌两侧。

    方浩宣布开会。

    “同志们，606专案组第二组成立暨第一次工作会议现在开始。606军事工程被不法分子盗用了名义，进行猖狂的走私犯罪。我市在中央统一部署下工作，成立606专案组第二组。市政法委研究决定，任命陶铁良同志为第二组组长，陈虎、乔英同志为副组长。现在我来介绍乔英同志，她是606专案组派到我市指导专案工作，对案情比较熟悉。参加过焦何案相关案件的调查。”

    乔英从座位站起来：“我是乔英。”

    “请坐，乔英同志。下面由乔英同志介绍案情及在我市进行调查的进展。乔英同志，请吧。”

    “盗用606军事工程名义走私案的基本情况，通报上都有详细的内容，我就不细了。盗用军事工程名义，制造假批文，拦截海关业务通讯，盗接海关线路。这是一起典型的法定代理人走私、高智能犯罪案件。我重向同志们汇报来依市一周来的工作进展。长城贸易集团公司是军区企业局与地方合办的公司，是盗用606军事工程名义的法人之一。军区对该公司的行为不知情。公司两位负责人李京生和高明是地方干部，不是军人，但他们两个都是转业军官，所以在军队机关有许多熟人。涉嫌参与盗用606军事工程名义走私的另一个法人单位是依市的龙金公司，法定代表人是焦玉。还有一家广东的公司参与了这起走私犯罪。我们分别对长城公司的李京生、高明和龙金公司的焦玉、魏明进行了讯问。李京生、高明已初步承认了背着企业局，盗用606军事工程名义的罪行，开始交待问题了。龙金公司法定代表人焦玉态度恶劣，她拒不承认盗用了606军事工程名义走私，坚持是正常的受委托进口业务。我们在查账中发现，代表龙金公司在与长城公司的合同、与广东一家公司的合同上签字的正是这个焦玉。在查账中还另外发现了焦玉严重的经济问题。她擅自从应全额上缴中央财政的三千万罚没款中，截留了九百万，人在龙金公司的账上。焦玉对此狡辩是为了滚动办案。焦玉利用长城公司的6061程预付款，动用了五百多万购买了六套高档住宅，其中有她自己的一套三室一厅，将近一百万元。以上两项，都查到了焦玉的批准签字。焦玉利用信用卡挥霍了两万六千多元。信用卡有十二万元，是从截留的九百万中划到她的卡上的。她还有一辆实际上私有的宝马高级轿车。仅据这些证据确凿的材料，焦玉已经构成了经济犯罪。我建议对李京生、高明、焦玉三个人立即拘留。”

    陈虎感到从脚底下往外冒凉气，仿佛自己全身进入了真空状态，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大到就要爆裂的程度。

    “我谈谈焦玉的其他情况，”陶铁交咳了一声，“现在看来，焦玉欺骗了我们，欺骗了组织。最近，我们提审了焦东方一次，焦玉参加了那次提审。她利用审讯的机会，以人道主义的借口，把一张焦东方与田聪颖的婚照照片在众目腹腔之下送给焦东方。照片我们事先检查过，陈虎同志也在场，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就在这张照片的背面，熊玉用密写药水与焦东方通风报信。照片事件发生后，周森林同志和我一起提审了焦东方。焦东方交待了焦玉在照片背面密写的内容。这是在焦东方没被捕前，他们兄妹就商量好的联络方法。”

    纪涛看了看与会者的每张面孔，苦笑着：

    “看来，我不得不几句了。乔英同志的初步调查，周森林、陶铁良同志对焦东方的提审，情况出人意料，使我感到非常痛心。焦玉是我的秘书，又是龙金公司的法人。龙金公司又是我所在的机关直属的公司。机关从不过问龙金公司的具体业务，由组织委派的法人负责。焦玉擅自截留罚没款；又竟然利用走私预付款购买六套住宅，包括她给自己购买一套；利用信用卡挥霍；超标准使用宝马轿车；她利用职务之使犯罪，让人触目惊心。地甚至利用密写照片与焦东方串案，手段非常恶劣。我作为焦玉的上级，不能推倭失察和用人不当的责任。我的态度很明确，坚决不护短，该查办的不管是谁，都要坚决查办。陈虎同志，焦玉长期是你的搭档，你们好像又有恋爱关系吧？你作为606第二组的副组长，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关于焦玉的情况呢7’

    方浩插话：

    “陈虎同志对此可能感到很突然。我先谈几句。坦率地，焦玉的这些情况，我也感到很突然。乔英同志又问焦玉的笔录和相关证据，我认真看过。其中截留罚没款九百万人民币，人在龙金公司账上，有焦玉的批准签字，焦王也供认不讳。权力机关截留罚没款，是当前公检法腐败的一个特征。长城公司预付给龙金公司的款项显然属于走私的预付款，焦王也签字了。利用这笔款购六套住宅，购房合同也是焦玉签字。对此，焦玉不能不负法律责任。其中可能还有隐情，但证据应当是确凿的，充分的。是否构成职务犯罪，还要进一步调查取证，但对她进行拘留，是符合法律要求的。至于焦东方供述焦玉利用照片密写联系，尚存一些疑，可另案调查，我们应该相信法律的公正性，法律最终不会把不实之词强加给一个人，我们需要的是时间。陈虎同志担任盗用606军事工程走私专案组第二组的职务，是高检和反贪总局决定的。明我们党一向是实事求是，并不因陈虎和焦玉的关系比较密切而不敢放手使用。陈虎同志，你谈几句吧。”

    陈虎逐渐冷静下来。方浩的发言使他的思路开始走出当头一击产生的模糊。

    “我感谢市委及上级组织对我的信任。打击利用职权犯罪，是反贪局的职责所在。我是共产党员，应无条件地服从党的指挥。但是，由于我确实和焦玉存在着恋爱关系，所以我请求辞去本专案副组长的工作。”

    会场顿时沉寂。陈虎坦然承认与焦玉的恋爱关系，使许多人感到意外。

    纪涛的目光直视陈虎。

    “陈虎同志的坦诚让我很感动。但我认为不存在考虑陈虎辞去副组长的可能。组织上相信陈虎同志有很强的党性。这才是工作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陈虎同志和焦玉熟悉，反而有利于我们全面掌握情况，使案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至于焦玉的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还有赖于进一步的调查和取证。目前，她还仅仅是犯罪嫌疑人嘛。拘留甚至逮捕，也不影响对她的进一步调查。还要看证据，看她的态度。焦玉的问题，我可能比陈虎还要痛心，因为我同时负有失察的责任。陈虎与焦玉仅是恋爱关系，从法律上没有亲属关系。我认为不需要回避。老方，你呢？”

    方浩咽了口唾沫，他感到喉咙发紧。

    “我同意纪＠j部长的看法。陈虎同志，即使你辞去副组长，仍然是反贪局副局长，公务员的腐败案件还是要你们出面侦查。正如你的，这是反贪局职责所在。我相信你能尽职尽责。下面，你和铁良同志，还有乔英同志，该上任了。接下来的讨论要由你们几位主持。”

    对焦工实行拘留，是606专案组成立后的第一次重大行动。

    陈虎、陶铁良、乔英带队进入龙金公司写字楼。

    陈虎没有想到，自上次分手，竟然会与玉以这种形式见面。由自己去逮捕自己最信赖、最钟爱的女人。他没有办法，除了履行职责而别无选择。他咒骂自己，焦玉是落进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自己不但不能解救她，反而要夫给她戴上手眼他推一的安慰是时间或许能证明焦玉无罪，但此刻他无能为力，拘留焦玉的法律要件齐备。似乎黑暗之中有一种力量早已为今天掘好了陷阱。

    陈虎、陶铁良、乔英走进焦玉的董事长办公室。

    焦玉似乎早已预见到这一切。她冷静地坐在老板椅上，面对进来的人沉默不语。她的目光与陈虎的目光只短暂地接触了几秒，她就移开了目光。她从陈虎的目光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痛苦与内疚。她移开目光，不想增加陈虎的痛苦。

    陈虎掏出搜查证。声音低沉地：

    “焦玉，现在依法进行搜查。”

    焦玉菀尔一笑：

    “陈虎，现在到了你大义灭亲的时候了，请便。”

    焦玉拉开抽屉，取出陈虎送给她的提琴发夹，精心地别在头发上。陈虎见此，心如刀绞。

    一位女干警从抽屉里拿出王者之剑的剑鞘。

    焦玉突然尖叫一声：

    “不要动，那是私人物品。”

    女警冷笑：

    “怎么有剑鞘，没有剑？剑呢？什么私人物品，这是明令禁止私人所有的刀具。把剑交出来。”

    “剑不在我手里。”

    “在什么地方？”

    陈虎冷冷地回答：

    “剑在我手里。”

    女警把剑鞘装入透明塑料袋：

    “收缴，是否是私人物品，以后再。”

    陈虎拿出拘留证：

    “焦玉，你涉嫌非法截留罚没款，参与走私，被依法拘留。请签字。”

    焦a、玉流下热泪，她咬住牙，不哭出声，默默在拘留证上签字。

    陶铁良痛苦地挥挥手：

    “带下去吧。”

    女警给焦玉戴上手铐，押出办公室。

    陶铁良的内心受到极大的自我谴责。他知道焦玉被人做了局，甚至隐约感到做局的人是谁，他也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处在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除了对焦玉落井投石没有别的选择。他走到陈虎身旁。轻声：

    “真对不起。这种场面让我很难过。其实，我们俩心里都很清楚玉是怎么回事。但证据确凿，我们救不了她呀。别难过了，从长计议，或许还有转机。”

    “谢谢，铁良。”

    陈虎忍住悲愤，正要往外走。方浩的秘书急匆匆走进来。

    “陈虎同志，铁良同志。方书记让我赶来通知你们，周森林同志病危。周森林同志希望最后见焦玉一面。组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你们马上带着焦工赶到医院。”

    “沈当”一声，陈虎的拳头砸在老板台上。他明白作玉被捕是对用森林致命的一击，这个什么心里都明白的人到最后对什么都无能为力，抱着遗恨离开人世，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五辆警车驶到心脏病专科医院。

    两名女警把焦玉夹在当中往病房走。为防止脱逃，没有取下焦工的手拎。

    “等等，”陶钱又拉住女刑警，“把手铐给她取下来。这样子见周局。不太好。”

    乔英拦阻道：

    “不行。熊玉是要犯。她脱逃、反抗、自杀，我们都承担不了责任。”

    方浩的秘书想什么，没出来。他心里认为乔莫过于严谨，但他没有权干预司法行动。他推开病房的门：

    “请进。”

    焦玉冲进病房，扑到病床边，跪下，戴着手铐的双手握住周森林的手，悲恸地叫道：

    “周局！你不能离开我们呀！”

    方浩、林先汉、张广大、孔祥弟等市委主要负责人守在床边。他们看见焦玉戴着手铐，神情都很沉重。周森林的两个儿子也守在床边。

    周森林处在弥留之际，焦玉的呼喊使他睁开眼睛。他枯干的手指颤动地触摸焦玉的手铐，眼角滚落一滴泪水。

    “周局！”焦玉泪流满面，“你不能走啊！”

    周森林停止了呼吸。示波器上他的心跳成了一条直线。但眼睛没有闭上，含着无限悲情凝视苍穹。

    陈虎走到床头，轻轻：

    “周局，你放心走吧。我绝不会让王者之剑蒙羞。剑和剑鞘，总会有合二而一的一天。”

    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周森林的眼皮缓缓合上，嘴角微微现出了笑容，连额上的皱纹也一下子舒展开来。他留给人世的最后仪容是宁静、庄严，仿佛他自身已成了一把王者之剑。

    乔英轻声对方浩：

    “方书记，犯人情绪不稳定，留在这里不好，是不是现在就带走？”

    方浩默默头。

    焦玉听见了乔英与方浩的对话。她站起来，走到插着她让陈虎带来的马蹄莲的花瓶旁，把花从花瓶取出，放在周森林的胸前。

    焦玉谁也不看，一步一步地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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